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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丑小鸭

    A:「丑小鸭最后变成天鹅的时候,感觉好温暖啊~~」 F:「……明明是很冷酷的故事。丑小鸭能变成天鹅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 B:「你说的对。但天鹅其实象征着高尚的品德,没有因其它人的嘲笑而湮灭,最终脱颖而出。」 F:「………这个说法很不错,但是无意义——任何故事都可以通过这种比喻手法,挖掘出光明的内涵;但这个故事明明(好吧,至少对我而言)显式体现出的是这种先天论调的残酷,不能因为你做出这样的解释,就代表故事本身是高尚的。」 ——————– 还是要赞美一下楼上华丽丽的诠释。而且这个说法我很喜欢:高尚品德终于熬到春天,找到一群高尚品德做伴……这确实是B同学的思路。以往看B的稿件,看出她确实是在由衷地讴歌采访对象身上各种美好的情趣——角度让我耳目一新,换我去做她的工作,一上来肯定没能力写成那样;虽然我总是阴暗地怀疑,那些美好是她在心里面给人家贴上去的,或者说按照某种「深」度报道风格,通过某种习惯性思路挖出来的。对我而言,很多事情观察到「鸭子不是天鹅」那个层级,就可以了。再继续,我就会在对〖有多少是受主观影响〗的怀疑中和自己绕来绕去。这当然不是指责,作为全能控,我只是又发现了自己(暂时)做不到的事情,点明一下,还不能判断其中是否存在哪一方是正确。这或许也和企业文化有关:有的杂志读者喜欢看你写到第二层,有的杂志倾向到第三层,当然还有很多只到第一层…… 似乎之所以我觉得这个故事冷酷,也只是下意识地针对A们强调鸭子「变」天鹅的反应。如果一开始的着眼点就是〖鸭子们再嘲讽也要对自己有信心〗之类,先天论调也不算多么不可接受的事。这么想,天平似乎离我这边远了几分。 儿童节快乐。

  • 一落索

    30小时没睡后我沉在活动室一角,不想动,想就这么拍出些东西。然后我又在积极地去想我到底要拍什么,不是他们认为我会拍的,也不是我没有想法时下意识去关注的:瞬间、要素、构图、疏离感……统统否定后我并不像往常那样刻意地想不出要什么,而是似乎摸到了一丝,后来尽管没有抓住也没有拍出好片子,但我清楚自己又近了些。最近的解构主义思路确实有好处。我知道自己还在动,只是效率远比做其它事低很多。 最近在对艺术的定义上想法有所改变。我以往一直认为:艺术就是作者把自己的想法通过某种形式让(也掌握了这种表达语言的)观众解读出来,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感受的传递。——这当然有失偏颇,其实你怎样定义它的,就是你怎样去贯彻它的。当然那些只知道对着留影照说赞,或者听说Leica出了黑白数码就张口鄙视的人,我也没兴趣和他们构成上述传递关系。我知道还是有人喜欢我的照片的;或者说我期望在我终于能拍出东西之后,能有资格去向那些拍出我喜欢的东西的人去求认可。但是,想象一下假如全世界其他所有人都是脑残,你传递的永远没人能够解读,那个时候你做的事情当然还是有意义的。我才不相信什么「happiness only real when shared」的鬼话。也就是说,艺术这个传递的作用其实并不重要,在定义上应该更倾向于作者的抒发。具体是怎样的概念,还没想清楚。 但偶尔发现和我有相同笑点的人,还是会眼睛一亮。 / 前几天路过Leichhardt的书店,看到《Ansel Adams in Color》,匆匆翻,比初次听闻这本书时,脑子里取笑式地浮出的挂历画的印象,要好很多。能从中看出他拍黑白的那些思路,想哪天过去细细看一遍的,却一直在玩Diablo,提醒一下。

  • 意志的失败

    失语症最初只是因为,写东西时常去的Bayview Park,被锁了隔离栏,附近这样的地方不好找:没有路灯干扰,能把车直接开到水边,在内湾轻微的海浪声和味道中整理思路。——这也又一次说明,把任何东西绑在任何东西上造成依赖,都是危险的。然后渐渐地有各种忙——究竟是忙的没法写东西,还是不想憋字才刻意找事做,已不可考。总之把自己搞到摸键盘正襟危坐一转脑子就想睡觉的地步。垃圾阅读湮没想象力;充实则剥夺思考的时间。再后来,每次落笔前先要做意义上的反思:是否需要挤出时间来憋情绪?(Yes) / 反正也没什么读者还不如去刷微博?(No) / 以及,这样写到底在期望什么? (再后来,懒惰的领域开始扩张:懒得再凡事考虑意义、懒得向人解释想法、懒得表白……直到某天再从懒惰中爬出来。我仍然坚持认为这是由于失语症或者别的什么找到的理由,而不是年纪大到没什么话说,或者对这种在文字过程中整理状态暨有槽就吐的方式表示放弃。) 真正有趣的在于以己度人的那部分。即使把对方看作和我一样,纠结而仍积极挣扎着的自然人,然后我意识到她们也存在失语症,也会因忙碌或不忙碌,失去想东西的心情。每次抛出话题时,都会设想,如果对方是处在上述各种状态时的自己,对这样的题目如何接招。于是不确定收到的各种反应,是话题本身的问题,还是对 方也处在失语症、或者其它更深的失去着什么的状态。是没有答案 / 答案是no / 还是懒得想答案。何时醒来 / 或者,其实另外一种状态才被定义成醒来。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知不知道你是不是,相比之下囚徒博弈算个毛。 再深一层,经历了对各种状况——体验过的、以及想象一下就可以的——的警醒与否定,望向周围,会意识这些其实正存在于他们中绝大多数的身上,不自知或不能/不愿脱离。于是很多行为都能用类似阴谋论的逻辑,对号到某种挖过的心态上。——我不举例了以免写的太众叛亲离。这样的对号当然有各种偏颇;一味地榨深处的小,也妨碍了欣赏人家其它方面的亮点;而且这样子会把对(想象或现实中)有着这些状况的自己的厌恶,下意识地转嫁给别人:让自身适应生活以获得欢乐、对鄙视的人鄙视回去以获得支持感、把改变的希望寄托于对方……这可能也是疏远乃至孤独的原因之一。——想到又在为这个而刻意找原因,便觉得无趣而不愿写下去。而且前面推断的过程似乎并没有错,所以我还没理清楚,到底应该从哪个环节下手,才能改变看似必然的结果。 想到某人硬盘上取名『我被困住了』的电影文件夹,里面从《美丽心灵》到《寡妇制造者》。

  • 拉拉 – 11

    整个川藏线上我只见到两只猫:一只在塔公,蓬头垢面被恶狗们撵到门槛里不敢出来;一只在甘孜,被碾死在路上。拉萨的旅馆里有四、五只猫。我在旅馆阳台上看书,猫在脚边晒太阳。猫的左后腿不知什么时候断了又长好了,白森森、半腿长的骨头岔到外面,但也不是很影响晒太阳的样子。我买了牛奶和它一起喝。老板娘过来,在它面前撒了半碗风干的牦牛肉碎,猫淡定地看着,没有碰,我捻起一块,味道不错,继续……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猫粮。 在拉萨的人可以大致挑出这么几种:讨生活的,对这里的感觉就像其它地方的人对他们所在城市一样;朝圣的藏民,我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以及,各种拉风人物。这样的路走多了,就会培养出雷达,人群中能够分辨出观光的游客、和稍微有点不一样的:60/70/80岁骑车从东北进藏的大爷、刚毕业瞒着/没瞒着家里来德克士打工的小弟、各种志愿者、妹子画盘子在店里寄卖、蓝天腰椎瘫痪坐着轮椅开旅馆、帮着开发路线的、买4500在当地拉活的、办事处边做项目边玩的、从家乡捎黄糖过来陪老公练厨艺的……有的一开始也是游客,有的晃久了也变成讨生活的,界限模糊。随便哪个多写几句,就是很好的『我认识了……』的游记见闻。 我还分不出拉萨的藏民和路上村里的有什么不同,于是拉萨的意义更多的不在当地藏民,而是那些和我们差不多的人。各种各样的人,把拉萨映射成梦想中应该去的地方。当然这儿未必是我的梦想,但我知道来这儿可以围观很多人的梦想。一个人长时间行走在丛莽地区,自然会渴望抵达城市。茅店里社林边,差不多彪悍的人,就各自经历吹吹牛,相期邈云汉,其间没有什么【你放弃了多少为何选择这样做】这方面的交流,就像和谁谁们聊天打屁时那样,只是确定丫们还能继续这样活着。 当然梦想也有高低之分,就像讨生活也有混的好坏之分。不要说什么『有梦想去实现就是完美人生』之类的励志鬼话,好多人梦的很逊实现了也很逊。其实三种人外最多的还是大批游客;我们那些和游客的所谓【不一样】,也大多禁不住严苛的自我剖析。晚上在青旅听窗外大叔抱着酒瓶给妹子讲他如何厌倦了工作来这里,然后话锋一转讲步入社会应该注意的(以fuck修饰的)处世准则。这个时候我想前面提到的那些人,我又把他们符号化了。他们有更多东西也许我懒得了解但不应忽视。他们除了去过拉萨外,有的还会做presentation,有的当领队不靠谱,有的睚眦有的洒脱,有的执迷于二分法,自己就把这方面生活上升成全部……总之不是我们逛同一个版爬过山,就应该激情搂在一起。安久拉。 这里确实是能让我歇一口气的地方。但我也不清楚那种强烈的要离开的情绪,是因为歇憩引发的警省、人群中的寂寞、还是别的什么。总之类似早上想赖床又主动踢开被子的感觉。挣扎着离开。我在拉萨待了两天,补办手机卡什么的。然后想离开了。退房驮着所有行李去见了丁丁和阿雪,然后和他们去见多拉,午饭吃到下午,反正一天内什么时候出发都是可以的。但饭桌上决定还是需要办边防证,以及又认识了更多的人以及这些人晚上还要在家里做饭让我吃,于是留下来蹭丁丁房间住了一晚,第四天拿了边防证又和他们混到午饭,然后阿雪说留下来一起再玩两天,其实时间上无所谓,但下午还是走了,堆龙德庆曲水江塘直到冈巴拉,然后可能是离开的情绪,让我没有从冈巴拉往东走,也没在羊卓雍错流连。快到浪卡子县城时开始下雪,县城浴室的太阳能热水已经用光了,喝碗汤面蜷在被子里。 2011.5,冈巴拉,羊卓雍错

  • 拉拉 – 6

    卓玛拉山口是我到过的最高的地方,其次是唐古拉山口,海拔5231m,一说5400m。如果不专门在西藏登山,唐古拉是绝大多数旅行者一生达到的最高地方——这并不是多么偏僻的地方,从青海坐车去拉萨(进藏线路中最简单的一条)就会经过。这个高度超过了新藏线川藏线超过了内地几乎所有山。这使得在户外圈谈论高度是一件有点尴尬的事。你说的荒芜的险峻的瑰丽的风景,面对听众担心高原反应的大眼睛,想到你玩过的所有线路都没有那些青藏线的土游客高(尽管他们是嚓过去的),自己就先气馁。要突破这个高度就只有走小北线了(貌似塞莫拉5500m+是地球上海拔最高的通车公路),另外据说曲松有吉普车能开上去的6000m的湖……不然就只能走路,卓玛拉是我想到的最取巧的线路,也可以去爬6206m的启孜峰,但登山需要后勤配合,不能一个人背包随意来去了。某人要去报高山团,爬到珠峰6400m前进营地,当然我没说丫们是为了刷新人生高度才去的,我也不是特意为了超5400m才去卓玛拉的。其实如果到中年赚了钱且还有体力,直接跟团登顶珠峰也不是太难——珠穆朗玛是8000m以上高峰里难度较低的几座之一,这使得在登山界谈论高度也是件尴尬的事,要先向听众解释高度≠难度,解释阿尔卑斯式的乐趣。 我们已经很久没去想象,猫星上那些几十万米高的山是什么样子。就像拍照及其它很多事:你确实能做到比你鄙视的土人们高出一个档次,但仅此而已,再往上——你能隐约感受到存在更高的境界,但没有继续茁壮的土壤,其实努力一把,左脚踩右脚还能再上一层,但你惶恐那时再没有人能知道你所做的是否有意义。你想去猫星组团爬那些几十万米的山们,却没有飞船。 在猫星登山是一件真正圣雄式的行为,且杜绝了任何个人主义——你必须每隔几天就到飞机事先勘测好的平台去补充给养。猫星上也有唐古拉。离峰顶几千米就是城市,天空之城是猫星上房价最高的地方,每一个檐角都淌着流苏,但总有人执着地从山脚开始,花十个月到四年的时间跋涉到峰顶。政府多年后终于成立了基金会,为那些没钱安排补给但也想登山的人沿途提供猫粮。 2011.6,唐古拉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