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他们

  • 苟富贵

    最近好几次在对话里,见到类似的思路。譬如 :你不用担心瓶盖的密封是不是靠谱,泡在洪水里是否受污染。这个工艺已经很成熟了,制造商都在卷。如果某一家做的不靠谱,被人发现了,它家自然会倒闭的。所以大家都会靠谱的。 又或者 :手游公司肯定会出这个角色的,毕竟很多人想要。公司要赚钱的啊。 这样的思路并不难反驳,譬如 但我更关心的,不是这些话题本身是什么答案,而是,说话的人,是怎样不暇思索地,用这种新自由主义的思路,来解决问题的?——或者说,潜意识里以为祭起了这个思路,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毕竟,在这种思路的对话里,近期给我印象最深的是—— :我们(在上海疫情封城期间)过的很好啊。毕竟,只要小区物业想赚钱,他们终归会想方设法提供各种服务,把我们照顾好的啊。

  • 重现 Mondrian 的胶带画

    这几天看到新闻,Mondrian 的胶带画 New York City 1,在博物馆的 75 年,一直是被挂反了的。突然兴起,把那幅画用胶带在车身上复刻了一遍,浪费胶带 24 米,果然艺术就是制造垃圾(笑 复刻的过程,感觉很有趣。通过观察原画,推导出贴胶带的顺序。感觉还是很锻炼思维能力的,推荐大家也来玩一下。在这里记一下,自己整理出的顺序。——这不是唯一的答案,甚至也不是「正确」的答案。想自己尝试的人,不必看。 图片是现在这幅画在博物馆里的样子,被人说成是上下颠倒的错误状态。——是否真的是上下颠倒,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结论。以及这幅画挂了 75 年,如果贸然反过来,容易因为重力方向改变,而导致胶带脱落。于是博物馆也就不打算改了。我个人确实是觉得反过来更适合。大家各自决定吧。 关于画作和胶带的尺寸:原作宽 114cm,高 119cm。按图片比例放大,大概是用 24mm 宽的胶带,红、黄、蓝、黑,四种颜色。我这边的五金店里,这个大小的胶带,买不够这些颜色。能买齐四种颜色的,只有 19mm 宽的胶带。于是相应也就把画幅缩小到 90-100cm。 首先,给每条胶带做标记。下面的文章中,用 我没有看过现场的原作、以及最初创作的过程。完全是通过观察这张图,得出结论。于是对于一些相同颜色的交叉(尤其是红色之间),看不清楚哪个在上面。譬如 D-k,E-h、I-j,所以也就无所谓这些位置先贴哪一条。当然大部分相同颜色的交叉,还是能看清先后的,也就尽量按照原画的次序复刻。 有一些胶带的覆盖顺序,明显是循环的,譬如 其中一些明显是通过剪断胶带(k1/k2),或者事后贴补丁(C-f,C-h,C-n)来实现的,但仍然不能解释全部的循环。不知道原画是否存在(把胶带从其它胶带下面穿过去)这样的操作。有的胶带我会先贴一半,贴其它胶带后,再把这条胶带从上面压过去。也有的地方,我就无所谓让同色交叉的位置,和原画不一样。反正总体视觉效果差不多。——所以说,我的方案并不是唯一的、也不是“正确”的答案。 我的方案:

  • 且听风吟

    (我以前说过这个段子,但不记得写在哪里了,twitter 和 blog 都没搜到,刚刚想到这个,就再写一遍。) 刚到澳洲时,参加一些华人聚会。渐渐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了,就坐在海边,听着旁边文艺青年们互相聊骚。 :我很喜欢读书的,你呢? :我也喜欢!你有什么喜欢的作家吗? :最近刚读了村上春树! :啊,我也喜欢村上春树!写《挪威的森林》的对不对?但那本书太大路货了,我更喜欢他的一些早期作品。 :……? :嗯,譬如,譬如……那个什么来着? (我听着忍不住了):且听风吟? :对对对!窃听风云!这个我看过的! :啊,你也喜欢窃听风云啊!我也喜欢的! :blah blah 然后话题就无缝切换到吴彦祖和古天乐。我在旁边茫然脸………

  • 招弟

    林徽因,原名林徽音,后来因为常被人误认为当时另一男作家林微音,改名「徽因」。– 《林徽因正传》 「徽音」的典故,出自《诗经 · 大雅 · 思齐》: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本义是说,周文王的妻子大姒,继承了文王的母亲太任、和文王的祖母太姜的美德,于是,会有很多儿子。 而把「徽音」当成人名,「嗣」解释成「生下后代」的意思,那么诗经的这句话,也可以从字面上解释为:生下了「徽音」之后,会继续生很多很多儿子。 ——所以,林徽因这个名字,其实是文化人版本的「招弟」?? 继续考据,果然林徽因是长女。林徽因的母亲何雪媛,已经是二房了,因为长房不能生育,才娶进门。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受西方教育,和传统女性何雪媛没什么话语,一直冷待,因为林徽因出生后聪明伶俐,态度才好了一些。何雪媛后来又生了一男一女,都很快夭折,于是何雪媛又受到冷遇。后来林长民又娶了三房程桂林,生了一女四子,于是受到宠爱。而被冷遇的何雪媛,也给幼年的林徽因,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和林徽因同母而生的弟弟,出生很快就去世了;另一个妹妹,直到 8 岁(1908 – 1916)才去世,取名「麟趾」,也是期待子孙昌盛的意思。 三房在 1914 年,生下第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孩。这个时候二妹麟趾还活着,所以林家是三个女儿 + 一个夭折儿子的状态。这个女孩被取名「林燕玉」。古诗「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燕玉」指代美女。但这个词最有名的使用,是杜甫《独坐 · 竟日雨冥冥》: 暖老须燕玉,充饥忆楚萍。 「楚萍」的典故,源于刘向《说苑 · 辨物》: 楚昭王渡江,有物大如斗,直触王舟,止于舟中;昭王大怪之,使聘问孔子。孔子曰:「此名萍实。」令剖而食之:「惟霸者能获之,此吉祥也。」 后人用「楚江萍」,比喻吉祥而难得之物。——所以,「林燕玉」的名字,大概仍然是「女儿很好,但我还是想要儿子」的意思………

  • 法国人活着是为了幸福吗?

    看人聊起幸福感,突然又想起,传说中法国高中生作文题里,相对比较「粗俗」的理科生题目里,就涉及这方面的话题: 人活着是为了幸福吗?(2014) 确实见过不少人的心理状况,是由于从小就抱着「我努力一定会幸福」的信念,长大后渐渐发现自己可能并不会幸福,以及面对「人活着并不一定是为了舒适快乐啊」之类的观点,有些接受不能,而造成情绪混乱。 我并不是说,一定要向人灌输「人活着并不是为了幸福」的观念。只是感叹,如果我们在高中那个年纪,就能够有意识地去思考这类问题,和同龄人一起讨论沟通,那么,某些现状,是不是也会因此而改变? 每当看到有人说「原生」差距时,我都想到这个。 法国历年高中会考作文题目,整理自网络 2022 年法国高中会考作文 普通高中科,三选一 艺术实践会改变世界吗?Les pratiques artistiques transforment-elles le monde? 是否该由国家决定什么是正确的?Revient-il à l’Etat de décider de ce qui est juste? 阐释古诺1851年所著的《论认识的基础和哲学批判的特点》节选Expliquer le texte suivant: un extrait de Cournot, Essai sur les fondements de nos connaissances et sur les caractères de la critique philosophique (1851). 职高技术科,三选一 自由是否就是不服从任何人?La liberté consiste-t-elle à n’obéir…

  • 关于哈佛的人类学性骚扰案

    关于哈佛三女生 Margaret Czerwienski, Lilia Kilburn, Amulya Mandava 起诉人类学大佬 John Comaroff 性骚扰的事件,刚刚读了三女生的诉状,——给我的感觉,和之前看媒体报道时,是不一样的。奇怪的是,诉状中提到的一些 Comaroff 的行为,远比媒体偏重报道的那些,更能给我当事人是在性骚扰的印象。 媒体报道中,关于性骚扰具体行为的描述,主要集中在下面两点。对我来说,单纯这两点,并不能给我确切的性骚扰的印象。 但在诉状中,还提到了 Comaroff 的其它行为。对我来说,这些比上面两条,可以更清晰地做出性骚扰的判定: 其它更多的(譬如在办公室里和妹子说自己多年阳痿…)就不列举了。但这些相对很少在媒体报道中出现。所以,我开始困惑,是不是我自己和媒体公众之间,关注点和思路都相差过大,以至于连界定性骚扰的标准都不一样了? 朋友说,是因为 Comaroff 的律师能力很强,诱使媒体和公众,把关注点放在那些更模糊更没有说服力的事件上。这听起来有道理,但我还是有些不确定。

  • 沈大成

    我还没有读过沈大成(徐晓倩)的书,只是听说过这个女性作家,口碑据说满灵的。因为更熟悉葛宇路,于是听了《随机波动》播客里,沈大成和葛宇路对话的那一期节目(2020.10.12)。葛宇路的观点,基本是我的同温层,表述不同而已。但沈大成真的让我惊讶。 作为一边在上海正式工作二十多年,一边写作,有着足够思考深度的作家,她的生活态度,和对很多话题的回答,我并不同意,——然而完全不是那种,我听腻了的,土鳖式的答案,也不像是精心给自己安置的骑墙态度。她也明白自己被这样的生活方式所规训,却安于这种规训,无意反抗,采访中的语气,一直非常的温柔,平和。在这样的人设下,多年酝酿出的思考回路,很多看法,是我完全预料不到的。虽然听过之后,我仍然不认同,但我觉得很有必要记录下来,是非常有启发性的思考方向。 根据音频,整理了一些我觉得有启发的部分。未必是原话。写完这篇去找她的书看。 问:如果你所在的城市停电一个晚上,你会做什么? 沈:我应该会感到害怕,在家里锁好门窗,列张清单,应付下一次大停电。大停电很可怕的,是人类文明的大倒退,无法触发我浪漫的联想。 问:如果你能改变所在城市的一个设置,你要改变什么? 沈:我写过,小说里每一年你都会收到市政府的信,把你安排到另一个工作去。这样大家能更了解社会。 问:在世界末日,你有什么最后的愿望? 沈:不要挨太多痛苦。我书里写过世界末日有两种人,一种希望能晚几个小时最后死,另一种希望快点死。我希望快一点。 问:你们在创作之外,都还有一份用来谋生的工作。这份工作对你们意味着什么? 沈:我从 2000 年开始,已经工作了好多年,这已经是我的生活方式了。很难想象不去上班是什么样。每天早上上班,就像是看镜子,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还是和昨天差不多的一个人。——上班就是在确认自己一切如常。疫情不能上班,把生活都打乱了。以为能多做很多事,其实并没有。 问:工作和创作之间的关系? 沈:工作就像是吃饭,写作像在做运动。光运动不吃饭,会死掉;光吃饭不运动,就变的痴肥。 问:职场的工作经历,有助于在小说里描写职场? 沈:我是写作后,接受采访,才开始想自己的身份定位,想我不是学院派,其实就是一个在城市按劳取酬的职员,小职员作家。就很习惯以一个小职员的眼光去看待世界,区分利益。什么好,什么不好,什么安全,什么不安全。我第一份工作是广告公司,会拜访客户,对其它各种工作环境也有印象。于是写作时,就想写一个工作中的人。 问:近年国内也开始关于工作压力的讨论,你怎么看待社畜的日常? 沈:我刚上班的时代,所有人有一条很清晰的路线,努力工作,升职加薪,就会有成就感。但现在环境变了,很多人朝不保夕,再对他们说努力工作,就很残忍了。对现在的社畜,年轻孩子们,我就说,你试试看,未必要100%努力,保留一些灵活性。但如果是做真正喜欢的工作,就要努力。至于努力的回报,也不能不去计较,但你可以把它放到很低的程度去考虑。 问:谈到大卫格雷伯的《狗屎工作》,即使是有创造性的工作,其中也免不了狗屎的成分,你们的创作中,有没有觉得很狗屎的部分? 沈:我可能已经被上班这件事规训……驯服了。我认可工作中会有狗屎的部位,就像一个人长大后,身体里就是会出现各种废物:息肉、结痂……但也不用去特别处理它。这也是合理的,社会和公司也不会很干净,会容许一部分狗屎的存在。我当初上班时,并没有想要挑战系统的想法。我从来没有说过工作是狗屎。哪怕不愉快的时候,我站在厕所里想过,我自己变成大便就好了,就可以从下水道离开公司。——上班族心里有一部分是很卑微啦,他不会指责公司。你(葛宇路)之前说的,一个做的很精致但实际没人用的 excel 报表,我觉得还是要做的,但未必要做的特别精致。 问:关于职业身份覆盖了自我,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除了自己的作家身份,感觉到自己还是谁,是其他什么? 沈:我是非常赞成,人要有一个职业身份的。职业身份不是你个人创造的,是你这个职业的所有同业前辈后辈一起创造的。它已经比较像是一个商场里的成品了。所以在社会上获得一个职业身份不难,你只要把这个身份穿上去就好了。然后你脱下来,发现:竟然我没有别的身份了。我觉得这是不能怪任何人的,这很正常,那你就把这个身份继续穿上去好了。这个职业身份,就有点像螃蟹龙虾的外骨骼,帮你抵挡很多压力伤害。它是对你有用的,你就戴着好了。人穿上一个身份,维护它,已经不容易了;能维护两三个身份:妻子、家庭……就更难了。所以哪怕只有一个身份,也是要赞美表扬的,活下来都不容易。 问:有一种说法,现在跨越阶级的爱情越来越难存在了。你觉得呢? 沈:我们要问一下自己,自己有没有多样化的、跨阶层的魅力?是不是具备跨阶级的审美?我觉得这种跨阶层的魅力和审美,存在于艺术、音乐、自然中。这些可以寄托我们的情感,心灵相通。如果社会中足够多跨阶层的审美,那么就不容易被经济阶层阻挡;如果只有经济主导,那么确实不容易和不同的人在一起。 问:生活在中国今天的大都市,是什么样的体验,这种体验是愉快的吗?有一些不愉快的地方,会激发你们创作冲动吗? 沈:我一直生活在上海,但我在上海占有的东西很少的。固定的几个地方、朋友,甚至想不出到哪里能做今天的采访……对这个城市来说,是很渺小的一个存在。但也不太困惑。所谓的困惑,就是一直去主动地去询问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我已经不会这样想问题了。不会问,我为什么占有这么少;我只会直接肯定说,对的,我就是占有这么少。但我也心甘愿意这样,因为你占有一个东西,就还要管理它,也是很烦的。不愉快的也有啦,譬如我很讨厌马路上随便乱停的共享单车。这种小事情还是很烦人。但我也觉得这样已经足够幸运了,享受到了很多,因为我们随随便便就能在网上,看到很多不幸的人的例子,相比他们已经很幸福了。所以就是有少许的不适,也不困惑。 问:葛宇路一直在关心,人和一个庞大系统之间的关系。沈大成说她写作不是为了反对生活中不好的事情,而是想这个事情如果跟现实有一点偏差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通过文学来改变现实中的一个参数,让荒诞性或者潜在的运作方式显现出来。你们怎样看待彼此创作的逻辑,以及你们双方作品里,人和这种庞大系统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沈:我之前认为葛宇路是在挑衅、冒犯既有的社会秩序,但今天谈话后,我觉得他也在嘲笑这个秩序。我听杨振宁说,物理就是把复杂世界浓缩在简单的方程中;写作正相反,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而葛宇路(的艺术),是把不存在的东西做出来……反物理,把简单的东西极其复杂化,无中生有。 问:以前看你的书,觉得特别犀利,但今天的谈话,感觉是一个卑微平和的人。读者能从你的书里读出非常强的批判性,你怎么看?读者和你的视角是完全不同的? 沈:很多人都希望,小说是能够抨击某一个东西的。可是,我写的时候,不是主观要批评什么东西,我只是把生活中发现的一些有趣的细节拿出来。如果显示出了批判性,说明这些细节自带批判性。这不干我的事。我比较期待大家用中性的目光来看。我看自己、看大家,都觉得挺可怜,所以并不想伤害普通的人。如果我们要对抗权力,好像是应该对抗;但普通人的缺点、偏差,就只是把它描述出来而已,不是批评它。 最后,沈:常年累月做一个小职员,不知不觉成为了所谓的作家以后,还是有一些小职员的信条。我觉得小职员的信条人格包括这些:尊重规则,实在地考虑问题解决问题,察言观色,保持卑微和合作的态度,和别人谈论自己的时候,不要美化自己,不要用大的词来形容自己,不能滔滔不绝引用大作家的话,因为大家的出身来源不同,配不上的,要说自己相契的东西。这就是我总结出来的,小职员作家的信条。

  • a perfect academic

    看到教授们讨论,某个同事换好了工作准备去美国,然而签证办不下来,这边都已经辞职了。 「天……那真是惨……要重新上 market 了?」 「她去的那个学校,算是 downgrade 了……」 Luisa T Schneider 在塞拉利昂做田野考察时,被部门主管性侵。在谈论性侵如何改变了她的研究项目和方式,以及在这个过程中的种种压力时,她把对所谓「完美学术路线」(a perfect academic)的憧憬,看作是一种布尔迪厄所说的「象征性暴力」(Symbolic Violence)。 这种憧憬确实在学术圈很经常见到。一些从本科时就确立了自己的研究方向,然后在各个名校间「本-硕-博-讲师-教授」把学术路线走的非常漂亮的人,常常被人当模范提起,语气里带着由衷的赞美和羡慕。但这种语调和在职场中谈论「成功人士」,也没太大不同。这样的「成功」涉及很多先天或后天的因素:出身环境、生活压力、语言、天赋、自己的努力程度……某种意义上,没有在人生中因某些情绪而迷茫,从而干扰到自己的状态,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优势。总之没能做到的人也都能看到差距,然后自己平衡一下心态,继续往那个方向接近。 我对这种学术成功不感冒的原因很简单:距离太远了。隔了十几年换了个领域进学术圈,根本就没期望过在这个领域里会有什么竞争力,基本上是抱着大不了读完了去开卡车的。虽然还是会在这个领域里挣扎地考虑 career,但 career 本身并不是目的或者需要关注的重点,而是……好吧,那篇 《我为什么读人类学》的 blog 已经拖了一年多没写了。 总之对 a perfect academic 这种成功学,我目前还是抱着一种旁观者清的心态。而且,这些对失去稳定教职感到恐慌的人,当被什么东西,譬如香港的运动,影响到他们的稳定时,似乎也是那些会因此而愤怒,乃至因此来确定自己立场的人。 Schneider, L. T. (2020). Sexual violence during research: How the unpredictability of fieldwork and the right to risk collide with academic bureaucracy and expectations. Critique of Anthropology, 0308275X20917272.

  • 中国版苏维埃笑话

    忍不住开个帖子,攒一些新时代下中国版的苏维埃笑话。尽量标明出处,但不能保证我标出来的就是原创。 美国人:我敢骂我国总统,你敢骂你国的吗?中国人:我不敢。但你也不敢。— cry0431 @ twitter # 为什么中国境内不能丢骰子?因为每次丢骰子都是独立事件。— gunleon @ twitter # 有人说疫情使中国电影倒退三十年,——还有这种好事?

  • 看守所

    蹲看守所的友人收到了我的明信片。顺便得知了一些里面的情况,譬如明面上是不能往看守所里送书的,可以找关系带进去,1000块一本,然而会有审查,之前的一本福柯就没让送进去……听到这里哑然失笑,想起当年险些被拘留15天,虽然在最后一刻塞钱把自己捞出去了,然而当时已经做好了被关15天的准备,让人帮忙把我书桌上的列维施特劳斯带来…… 然而这样的经历只是猎奇。前两天在故事FM里,听到有人讲在美国被关了17天的经历,仍然只是猎奇。而且讲述者属于屡次超速吊销驾照却还偷着开车又超速被抓的土鳖,这样的人也讲不出多么有价值的东西。这种短期拘留,和在狱中待上几年的刑期,完全是两个概念。之前我曾把入狱描述为「除了身体伤痛外,能想象到的最不幸的遭遇」。事实上到现在,所有关于友人的讨论,都尽量维持一种相对轻松的语气,避免去直面这件事的严重影响。 看了几段友人写给家人的信,描写狱中日常生活,和周围的狱友的社交,态度上是坚强而乐观的。这样的状态已经很好了,然而并不是那种我期待的,能够最合适地面对牢狱生活的心理状态。这些对生活和社交的描述,感觉是为了「需要有一种状态」而进行的对寻找状态的尝试。无论是培养爱好转移注意力,还是通过谈话寻求外在支持,都只是为了把这样的日子过下去,而听取的各种对策,抓药而已,并不是真正思考之后得出的结论。我担心这样下去,会陷入另一种模式的被洗脑。监狱中的孤单和被约束,其实日常社会中多少也能感受的到,只是程度差了很多。如果日常生活中经过思考,觉得这些对策并不是自己真正应该采取的态度,那么换了个环境,应该也一样。 这样的批评,显然过于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关于长期监禁的各方面影响,我们所有人都还没形成完整的概念。我也有想象,如果是我入狱十年,会是怎样的生活?之前算了算人生中那些无效率的,或者因为缺乏攻略而耽搁掉的时光,累计至少也有五六年了,也只能哀叹着接受。所以在接受沉没成本向前看这方面,感觉自己还是有经验的……而另一方面,那些自己还没有想清楚的事,能否在这段时间内想清楚?相关的知识贮备,自己已经有个大概的框架,只是还没时间静下来深入思考。所以即使在狱中看不到书,能否通过自己的推演,把整个思想体系填充起来?(总感觉会陷入民科的路子……

  • 金庸

    查良鏞(金庸),1924.3.10 – 2018.10.30. 听闻死讯后,我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天龙八部》五册书的章节名,分别是五首词。我居然还都记得。 然后论文没心情写下去了,回家,路上听《难念的经》,然后忍不住,车停在路边哭了一会儿。 擦干泪继续做分析。这样的行为,有人说是压力,有人说是真书迷。我想,只是代表着过去吧。不停地开辟新的道路,主动或被动地与过去做着割离或淡忘;而迈出下一步的同时,又将和现在的这些远离。然而某一刻,那些以为已经淡了的,忽然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然后意识到它们都还在。 就像正在吃第七个馍,吃的正爽,忽然想起前面六个馍的味道,意识到它们都还在。 就像努力已经淡忘,甚至已经记不清容颜的女孩,偶尔看到她的照片,以为模糊的一切,瞬间又无比清晰,然后发现还会梦到她。 这种历经久远的瞬间爆发,连林夕也再写不出同样水准的词了吧。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 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 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情狂 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

  • 社交网络

    田野考察时,每个team里有2~3名澳洲的人类学学生,和4名印尼本地的,辅助翻译的大学生。他们来自同一所大学(Yogyakarta,大城市),基本都是大学三年级,architect 或者 product design 专业,这次出来基本是和专业无关的社会实践类活动,所以主要还是陪着我们玩人类学考察。我猜他们是进行过某种选拔的,似乎都是平时在校踊跃参加社会活动的类型。虽然见识和思维深度还有限,但工作能力和热情都很不错。艰苦环境下,据说其它team的几个澳洲学生犯了公主病,相比之下印尼学生的适应力要好很多。其中一个妹子的家乡就是在这个岛上,除了印尼语外,还懂当地方言,对考察起了很大帮助。而在考察过程中,我们所持的人类学方法和观念,也让他们开始意识到文化的存在,虽然总结出来的都是些「祖辈生存的地方,要纪念要珍惜」之类的初级观念,但毕竟能在他们身上观察到某种微妙的改变。 后来发现印尼妹子们在 Instagram 上都有庞大的粉丝,900~1500不等。其实也就是一些普通的美颜生活照,大概是当作某种社交方式在用吧。和她们说我只有两位数粉,然后彼此嘲笑一番。然而,尽管能够看出,她们确实有把这次田野考察当作一种有趣的体验,也确实有过一些有趣的经历,但她们的 Instagram 上,却从来没有贴过这方面的照片。我问她们,她们说要等回去把照片处理了再贴,但直到现在,贴出来的也只是一些考察途中路过某些景点的留影照。 我其实不是太能理解这种现象了。我知道她们在「发掘身边有趣事物」的能力上远远不足,但这已经不是能力或者好奇心是否强盛的问题了。Social network 对她们而言,似乎从功能上就仅仅是「贴形象」而非「贴经历」或者「贴体验」。——暂时不想继续分析下去了。关于身边那些格格不入的文化,我有一整套复杂的槽要吐,稍微举点例子都能拔萝卜带出泥。等整个槽成熟之前,还是先累积现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