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 May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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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作文] 特蕾莎修女院月末义工团契小组研讨会发言中文版
每个人介绍一下自己,以及有什么感悟可以和大家分享的? 大家好,blah,在中国大陆我也做过类似的工作,那边也有很多穷困的地方,当然像这里(指墙外火车道边的窝棚)这么夸张的还是少见。修女院每一个工作的地方,和墙外相比,都是很平和的场所。我在 Prem Dan 工作了三天,洗衣服、剃须、喂饭……各种工作。今天早上,我牵着一个病人的手,陪他绕着场地一圈圈走动,我本来以为这只是单纯的身体锻炼,后来年长的义工告诉我,行走会让他们觉得开心,和整天一直独自坐着相比,走动是更快乐的事。我帮助的病人,一开始很不情愿地起来走,不知是疾病还是害羞,无论我牵哪只手,另一只手总是蜷在嘴边,走动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一圈,两圈,到了第三圈,路过一丛矮树,他忽然主动地看向那些绿叶,眼里似乎有了一丝神采和笑意,我引导他把手扶上枝条,他主动地用上些力气去扳动枝条,眼里的笑意渐渐多了,嘴唇无声地在念叨着什么。我带他走向场地里各种其它树木,他左右注目的次数渐渐多了,在大树旁他的手扶上树干,那一瞬间,眼里的神采、笑容,完全是正常人的样子。我喜欢在给予的过程中感受到这些。 大家说一说自己来这里做义工的目的是什么?God在这件事情上对你有怎样的影响?不是教众的话说说也没关系。 如果一定要一个简短的答案,问我个人是不是相信God?不好意思,答案是no,因为上帝不可证。但爱因斯坦被问到,提出那些理论后,他还怎么信上帝时,他说他信的是斯宾诺莎的上帝,宇宙万物的基本规律:牛顿三定律、量子力学、相对论……那些最本质的真理,你可以把它们叫做上帝,这无所谓,我想我也不介意有这样的上帝,我觉得人们应该做正确的事情,我只是不喜欢人们做正确的事情于是能够上天堂,以及文化背景就不是信上帝,以及个人性格不喜欢再有任何多余的束缚罢了。特蕾莎修女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也许其它不信上帝的人也在帮助别人,这就够了,他们都是神圣的,值得被赞扬,被感谢的。 继续我之前的话题,我童年很好的玩伴,后来我离开家乡离开中国,渐渐失去联系,后来我听说他休学进了精神病院,我回去看他,他就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像 Prem Dan 的病人一样,或许我牵他的手转上几圈,他也会开心,或许……如果我一直留在那个城市,和亲戚朋友们保持联系,我相信…我自信,他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认为自己知道他抑郁的原因:性格内向+日子无聊。我想过要放下一切带他看遍山山水水,但我要解决自己的谋生问题,以及让一堆不理解这些事情的亲戚去理解去许可……我放弃了。如果我一直留在他们身边,我相信他们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我也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你们知道,我不是在说钱的问题:我在读书、在体验,自己一直在进步,每过三五年来回顾,都觉得过去的自己弱爆了。我们都有这样的感觉:长大了父母越来越跟不上自己,所以如果以照顾他们为重的话,自己不会有这么多的进展,也许一二十年后……(铃声响起)呃,思路断了,我只是把现在想的什么说出来,并不能得出什么结论,所以问题在于找一个平衡点,两个方向……无论选择哪个,只要我们知道这一切是在前进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这就够了。 ————- 1、这样的分析过程,很容易凸显一个隐含前提:如果感觉自己到上限了,某个三五年后,感觉自己没什么变化,或者因为各种事情牵连,不能再主动地去追求那些变化,那么,自己的生活是否还有意义?是各种抛开,然后继续追求下去?还是应该做其它方向的正确的事情? 2、Mother Terasa 的团契,尤其是研讨会之后集体等待其它人一一告解的过程,极度冗长、无聊。建议以后的非信徒&非社交类义工还是不要去团契了。虽然冗长过程中不时传来隔壁清真寺的大喇叭祷告,很是喜感。不过有精致版的玛利亚吊牌可以领。 3、宗教最让人恼火的,除了叙述太没逻辑,什么都能归结到神的思路过于脱线外,恐怕就是各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了。已经好几次围观时被这种事情消磨掉所有耐心进入狂躁状态……天主教尚且如此,其它土著就能不好说了。但仪式感又是人类学的必关注方向……所以说研究人类学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好?还是说要维持超然物外的吐槽状态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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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
土家野夫 · 《江上的母亲》 所以这类讴歌某个职位或者某种亲属关系的文章,首先还是要这个人本身有东西可以写才行,我不能想象他妈不愿去的那个居委会里打麻将的老太太们的儿子,会怎么写这种母亲节的文字。……并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看不爽随便什么人都能把彼此赞颂的很高。以及随着又一大波无聊话题的接近,设身处地,想象自己在别人笔下时的样子,盘算自己照这样下去,还有没有可能坚持成为那种「了不起的狐狸爸爸」。 I think I have this thing where everybody has to think I’m the greatest, the quote unquote ‘Fantastic Mr. Fox’, and if they aren’t completely knocked out and dazzled and slightly intimidated by me, I don’t feel good about myself. 其实本来想的也只是做wild animal,却落得要从「别人目光」的角度进行解释,才能让对方懂(?)得自己的想法。这样想感觉更悲哀了。也许只是连自己也不自觉地向着「别人目光」的思路靠拢,是因为孤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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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患者
写不出东西。然后看到最近热门的精神病患者暴力伤人话题。 《在精神卫生中心实习的几个回忆》 关于控制精神病患者,其实和「中国怎么看不到残疾人?」「有,只是没法上街……」是一样的道理。觉得最终发展成暴力倾向的人不应该这么多,很多人只是起初有个苗头但得不到合理的对待,被社会整体疏远,然后一点点发展恶化的。这就和贫富差距问题一样,以为事不关己,躲开就行,但终归会渐渐蔓延过来,影响到我们每一个人。 ———— 我有个远房小舅舅,大概是外婆的表姨的孙子,只大我两岁,住在城市的另一端。小学时寒暑假经常住到他家,算是亲戚里少有的童年玩伴。小舅舅瘦弱、文静、有点唯唯诺诺,开玩笑时被我打两下也不愿还手,但既然能玩到一起去,现在回想起来,感觉也算是有些机灵气的。后来中学忙着读书,就渐渐没怎么往来,后来他大学去了外语学院,在城里也算不错。后来我大学就去了外地,后来听说小舅好像因病停学了,后来听说休学了,觉得可能是身体瘦弱也就没太在意。再后来,听说住进了精神病院。 当时很吃惊。妈妈已经去探望过了,说状况时好时坏,各种唏嘘可怜。那时我已经工作了,对家乡的亲戚们,就像对周围那些没共同语言的人,已经不习惯表露出太强烈真实的感情。于是压着心里的不舒服,等到下一个假期,赶回家,让妈妈带我去探望。 具体位置我已经记不清了,公交车坐了很远。偏僻处几排平房,还算整洁。我们和他父亲一起,只能进到接待处。他的身子,尤其是脸,整个虚胖了起来。他见到我,脸上露出些欣喜,却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偶尔互相亲切地看看,带上笑容。然后看着旁边长辈们聊着家长里短在安排生活。渐渐地他窝下头,又开始低声嘟囔着自言自语,不时对长辈谈天时冒出的「生病」字眼表示反感,长辈也总是敷衍着、或者诚恳地安慰两句「没病,没病」。后来就离开了。 袁东平 《精神病院》 我从来不知道他在学校的样子,不知道他的精神病是怎么形成的,会不会有类似日系校园影片之类的起因,或者就是长年学习压力憋屈才这个样子。但我能够想象,他的家庭环境,即使亲人都对他很好,但那种关心并不能排解他积累的抑郁。看着童年玩伴这个样子,我心里很不舒服。我确实有这样的冲动:带他出去散心,几个月,吃肉夹馍,看草原、雪山,心胸开阔。我认真盘算过这样做的可行性,也套过口风,获得家长们理解的概率不超过两成,缺乏资金,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的更强势的资本,这样做对他的好处我倒是有近五成的自信,但我也不知道这样会把自己的生活放弃到什么地步。 于是,也就是想想而已。 我甚至没有再去探望过,就像其它渐渐疏远的亲戚朋友。我和自己说这样一两次的探望什么也不会影响。我确实又一次因为面对想做的事无力而感到悲哀,对自己「穷则独善其身」反复自嘲,却也没有因此立志要捞几桶金什么的。——面对这种要付出自己全部气质的改变,即使是「救一人即救世界」的情操,最终也撬之不动。也许真的要等到父母这种亲密级别的不幸发生,才会因责任感所迫吧。 过几天问问小舅最近怎么样了,应该还没有更糟吧。 ———— 另外,在想,如果童年时就有微博微信facebook,想必我也是愿意在上面和他保持联系,看着彼此一起成长的吧。不像现在,大学以前的联系几乎断个精光,即使遇到,觉得已经不是一样的人,也就没兴致再去加什么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