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norwegian wood

  • 酒神型

    记得几年前霍金去世的时候,有人牛逼哄哄地说,网上这么多人表示对霍金的崇拜,但我不要崇拜他啊,我就在他隔壁实验室工作啊。虽然霍金的思路确实比我牛逼,但他想的东西我也都懂,我干嘛要崇拜自己的同事呢?…… 以前喜欢过的一个户外类型的妹子,经常在社交网络上发自己旅行的照片和经历,确实是很精彩而不庸碌的旅行,我也和一堆人一起,在下面点赞。但某天我突然意识到,大家点赞的视角似乎是不一样的。我并不是对一种遥不可及的生活表示赞叹;这样的日子我也在过,甚至过的更有意思一些。所以我们之间,并不是粉丝对偶像的那种赞扬啊。某种意义上,我的赞美,乃至喜欢,并不是因为对方已经做了什么,而是未来能够做什么。之前各自的玩耍,为我们积攒了这方面的超能力,有这样能力的人,可以一起去做更有趣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有多么重要,或者说,能不能意识到这其中的区别,是否重要。也许我只是把普通的点个赞,分析的很矫情。但另一种粉丝型的感情模式,也确实存在的。有人(女性)向我描述另一对夫妇的美好:「这样的妹子,C哥带出去绝对特有面子!」——我突然想起 Ruth Benedict 在《文化模式》里,用尼采所说的「日神型」和「酒神型」来描述两种不同的文化。虽然尼采描述的和我这里所说的基本是两回事,但也可以牵强地往这个上面扯。一种是像太阳一样,让别人觉得很炫的伴侣;一种是可以一起喝酒一起轻狂。 我并没有说日神型的方式有什么不好,虽然我确实把酒神型描述的更美好更“正确”一些。我也没有说谁谁就是日神型,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能从自己身上标出酒神型的一面,都憧憬最终找到的人可以一起喝酒欢乐。只是如今的社交网络模式,经常让人很难摆脱对日神光环的潜意识依赖。 很多年前轻狂的时候,那些因为对我的方式表示憧憬而愿意和我社交的人,我觉得其实和他们没什么话可说,于是并没有认真地去保持这种社交联系。这几年发现他们也不和我说了,有些人甚至开始敌视我的方式,可能是为了维护自己做出的选择,让自己面对时更舒服一些。无论是亲近还是敌视,其实我都无所谓,我关注的点,本来就更偏向那些能够走到一起的人。然而这样的人,似乎也会因为日神光环的丧失,而不由自主地和观众们的审美靠的更近一些——当然也不能靠的太近导致没特色,但终归不会离得太远。 把这种对“正常”生活的依赖感,“曲解”为对日神光环的依赖感,进而感慨日神影响无处不在。这样的分析看着就很牵强。这只是个可以记下来的思路,而非结论。最后又绕回了“同一种调调”的问题。其实酒神型的人,喝的也未必是同一种酒。有能力走的路,最终也未必会去走。那些想找人一起走的路,没有人的话,暂时也还是艰难而迟疑地走走看。

  • 小屋檐 – 2

    小屋檐 – 1 所以是什么样的后天影响,造成了这种宁可爆肾上腺素也不松手的身体反应呢? 应该不是对 fall¹ 的恐惧。日常的攀岩活动中,我 fall 的次数并不少。事实上,因为 E 的水平更高,反而是我 fall 的更频繁一些。很多线路,如果 E 在每个难点都一直坚持,是有希望把这条线路最终红²掉的。而对我来说,即使在这一个难点坚持着不松手,到了下一个难点,能够顺利通过的可能性仍然很低,坚持也就变成了一件没什么意义的事。甚至在某个难点过于坚持,会影响后面攀爬的状态,乃至降低一整天能够攀爬的数量和乐趣。所以,很多时候,对我而言,放手是一种理性的、正确的选择。 然而太多的这种选择,终归在心里造成某种负面的效应。当遇到自己确定可以完成的线路时,那些怨念,集中地爆发出来,乃至接管了对身体的控制。手臂酸软的时候,自动调用肾上腺素,加快心率,继续坚持;而不是如预想中那样,维持身体的平稳状态,无力时自然松开。以往的每一次放手,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合理的放弃;而到了终于有什么可以握在手里,不必放弃的时候,则潜意识里拼死也不愿松开。 听上去其实是有一点点吓人的。我还没有把这种攀岩时的现象,和现实中的其它方面对应起来。也还不确定,面对这样的心态,需要往哪个方向调整,以及要不要调整。 ¹ 攀岩术语,指爬到一半松手被绳子拉着在半空中荡秋千的行为。在这里冒出个英文单词是感觉很怪,但试着换成「坠落」之类的中文后感觉更怪。 ² red,攀岩术语,完成线路的过程中,没有 fall 也没有拉着绳子休息。

  • 如何面对虚无主义者的自洽?

    就是那种 人生有什么意义啊,明明没意义啊,人类的一切终将毁灭的,做什么都没意义啊,那就什么都不做也无所谓…… 的想法。顺便吐槽一下,有相当一部分人把这个拿来当作享乐主义的借口,虽然二者也没啥因果关系。 对「意义」的定义,大概就是「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然后对得到的每个答案,再不停地 why……why……why…… 地问下去,直到找出最终的那层答案。这种对最终意义的寻求,确实是哲学的主要目标之一,至今也确实没有答案,——至少没有像「42」那么简洁明快的答案。然而,「人生意义的问题还没有答案」,和「人生没有意义」,并不是一回事啊。找不到的话,继续找就是了,全人类一起继续找。也许答案就在那儿,然而,就像小学生无法理解常微分方程那样,只是我们的水平还搞不明白。总之,并不能以此得出「人生没有意义」的结论。 把脑子里用来决定行为的一切东西,经验、知识、直觉……想象成一个黑盒子。我们确实还不能拆开这个盒子,明白里面的工作原理。但这不妨碍我们暂时用这个盒子,我们仍然可以通过分析这个盒子的各种输入输出,从外部了解这个盒子的特性,从而把盒子运用的更好。 至于人类乃至宇宙终将毁灭,一方面这个命题未必是真,另一方面,一个人从出生到化为灰烬,他的全部想法,都去了哪里?一生累积的知识、从来没有向他人告知的想法,以及可以从他的行为中挖掘出的连他本人也未曾意识到的意义,这些都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些对我来说,是比宇宙爆炸群星闪烁更美的东西。 其实我不喜欢用这种「我思故我在」的方式去破题。这仍然像告诉别人有神一样:你需要一个答案,然后给你一个答案,支撑着你。某种层面上讲,「一定要有个答案」这种思路本身,也是受文化影响而造成的自我执念。

  • 荒野生存 – 7

    关于为了对抗社会同化而努力挣扎和时刻反省,我是不是把这些看的太重了?在我看来,作为伴侣的另一半,不能说一定也要这样子一起挣扎,但至少也要理解我这样做的意义。然而 A 从来没有和她的男友谈过这方面的话题,只是在一起快乐地玩耍。这说明: 他们这样的关系可能不会长久(我并没有在期望这个……) 或者,当我们在说挣扎反省的时候,A 仅仅是在迎合我的话题,实际上她对这个也并不是多么重视; 以及,就像我用两分钟向人介绍我两年的人类学课程那样,对方明白我说的东西,也有所共鸣,但这显然不能替代两年的学习。重视的程度、反省的程度,并不相同,对抗的力度以及其必要程度,也不相同 无论是哪种情况,某种意义上这预示着她未来的被同化和改变(我也没有在期望这个……)

  • 荒野生存 – 6

    或许只有那些最初的岁月,两个人都还没有定型的时候,才能够把双方的性情、乐趣、行为方式……都渐渐地协调一致,然后一起开开心心地历险。——这憧憬简直太美好了,以致于很多时候面对着风景,忍着不踏进去,只为了让自己有更多的可能性,当对方出现的时候,有更多的空间可以去协调,然后指着之前心仪很久的那片旷野,来来来快一起一起。 后来还是一个人踏进去了,那一瞬间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去了很多东西,——哪怕这些东西可能根本上并不存在。我们试着在生活中找有趣的另一半;那些暂时找不到的时候,就只好自己先变成有趣的人,但这个过程中难免变得越来越怪,越来越远。之前你愿意为之改变的人,在你已经改变之后,是否还在吸引你?此刻所站的位置,以及选择这个位置而付出的代价乃至心理觉悟,也统统成为让人迟疑的砝码,譬如出去玩有没有假,能否搬去另一个城市,对方是否认同伊壁鸠鲁学派和文化相对主义,是否认为同情心让受体失去了从苦痛中寻求升华的权利…… 那个关于协调的理论,可能也只是幻景吧。见过的青梅竹马也并没有精彩到让自己多么羡慕嫉妒恨。而所谓决绝地步入荒野,其中的每一步,也都脚下留着两分力,像武林高手一样,做着随时扭身的准备。于是走的也并不尽兴。

  • 欢愉 / 祛魅

    荐书,《欢愉 Euphoria》,原型是美国祖母级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 Margaret Mead 的故事,传说中1932年米德和第二任丈夫在新几内亚田野考察的时候,认识了后来的第三任丈夫。这本书把所有人名都改掉,然后开始编同人本子……其实最后已经编不下去了,结局很草率,还(剧透) 把米德大人写死了。但故事里的所有人,都被作者描述成了很好的人类学家,每个人的人生态度和田野中的行为方式,被写的很精彩,——或者说符合大家想象中的精彩人类学家的印象。总之三星半到四星,中英文都有电子版。前几天写论文时就靠着这本书提神了。 — 那几年我曾经想写一系列关于「祛魅」话题的blog,通过对 Henry Miller、Susan Sontag 等人的吐槽,把那些他们描述的有逼格的人生态度,和真实生活中的各种怂逼行为对比,从而让自己能够安心地生活下去。但后来渐渐失去写字的能力了。而且指出他们言行不一,和我就可以安心生活,其逻辑关系也很牵强。 但我性格上确实有这个弱点,把还没发生的事想象得特别美好,充满期待,乃至影响到现在的生活。所以后来我刻意地对自己的所有期待都小心进行祛魅,但之前并没有祛人类学。

  • Where My Books Go

    所有我说过的 所有我写下的 必然会展翅,不倦 不停地飞翔 来到你忧伤的心上 在夜晚对你吟唱 任水流游淌 暴雨阴霾 群星闪亮 Where My Books Go William Butler Yeats All the words that I utter, And all the words that I write, Must spread out their wings untiring, And never rest in their flight, Till they come where your sad, sad heart is, And sing to you in…

  • 母亲节

    土家野夫 · 《江上的母亲》 所以这类讴歌某个职位或者某种亲属关系的文章,首先还是要这个人本身有东西可以写才行,我不能想象他妈不愿去的那个居委会里打麻将的老太太们的儿子,会怎么写这种母亲节的文字。……并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看不爽随便什么人都能把彼此赞颂的很高。以及随着又一大波无聊话题的接近,设身处地,想象自己在别人笔下时的样子,盘算自己照这样下去,还有没有可能坚持成为那种「了不起的狐狸爸爸」。 I think I have this thing where everybody has to think I’m the greatest, the quote unquote ‘Fantastic Mr. Fox’, and if they aren’t completely knocked out and dazzled and slightly intimidated by me, I don’t feel good about myself. 其实本来想的也只是做wild animal,却落得要从「别人目光」的角度进行解释,才能让对方懂(?)得自己的想法。这样想感觉更悲哀了。也许只是连自己也不自觉地向着「别人目光」的思路靠拢,是因为孤独吧?

  • 记梦录 2015-4-13

    6:30pm ~ 8:30pm 我从床上起来,去照看猫,突然发现窗帘后还藏着一只,就是几次三番来后院骚扰我家猫的那只暹罗,居然趁我开门时溜进来,然后被我关在家里了。把野猫抱到后院,一转眼就不见了,回到屋里,又从角落里遛出只小奶猫,吓一跳,难道暹罗跑我家里生娃来了?!抱起来晃到后院,小猫挣脱下地,翻篱笆到邻居家里,我也过去找,和邻居打招呼。邻居后院的结构和记忆中不太一样,于是有些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了。 后来似乎又遛出只不一样的小奶猫,还戴着头罩。 后来场景切换,都是日常的情形,一遍遍地从床上起来,要做什么。 后来似乎醒了,想要起床,却身体完全不能动,想了想算了,就又睡过去了。 后来似乎又醒了,身体还是不能动,但感觉被子里有什么和自己纠缠在一起,渐渐地让自己手部的感知恢复,小幅度摸了摸,似乎是一只骷髅的手臂,于是觉得应该是做梦,然后觉得还是有些困,就又睡过去了。 后来有很多遍醒来的过程,有的因为不能动而又睡去,有的因为不想起床,打个滚迷迷糊糊又睡去,分不清了。 后来手机收到消息,才算清醒过来,猫就在枕头上,抵着我的头在睡觉。我“清楚”地记得之前一次醒来的时候,枕头边上没有猫。 ———— 所谓「鬼压床」或者说「睡眠瘫痪症」,应该是指醒来(or半睡半醒)时身体不受控制&意识清楚出现幻觉的样子。感觉我这种半睡半醒似乎更贴近睡着的状态,所以更像是梦吧。 ———— 在试着一点点把内心深处的累压榨出来

  • 记梦录 2014-7-8

    貌似在高中或大学课堂上(只是个印象,梦里并没有我认识的人)学生理卫生,在教室一角用帘子挂出个小黑屋,同学们男女搭配轮流进去实验一发。班里女生就那么4~5个,所以辛苦一些,都在帘子里面等着,男生进来再研究谁跟谁。按学号顺序,我是20号,算了算二节课90分钟,应该不至于轮到我吧,瞅两眼考虑一下和谁做,然后就在帘子外面安心看Kindle。后来等着的同学开始看电视,我和老师说电视太亮了里面办事的人都能从外面看见了。后来好像居然快轮到我了,刚酝酿一下情绪,就被吵醒了。

  • 记梦录 2014-7-6

    难得睡的长了些,又从什么值得回念的梦中醒来。觉得这个梦很丰富,有记下来的价值;却还没有完全清醒,闭上眼迷迷昏昏之间,似乎还能以一种近乎真实的方式,再度回到梦境中体验某些场景。我知道这样下去最终会把梦忘掉,然而立刻醒来记录的冲动,却敌不过对每一秒能够入梦回味的时间的珍惜。于是在一遍遍咂摸中,任由回味的内容渐渐淡忘远去,仿佛另一个擦肩而过的可能的生活。

  • 遗像

    翻《东京日和》,看到荒木阳子的遗像,想起去年给姥姥印的遗像,似乎这个月就是周年祭了。 其实照片是07年拍的,某个周末回家,正好姥姥也住过来,用随身数码拍了几张,妈妈姥姥都不避讳,说遗像就从这里面挑了。 姥姥是直系祖辈里活到最后一个的,姥爷92年就没了,爷爷奶奶更早。子女五人,分配照顾,期间还爆出房产之类的八点档剧情,我长期离家,没太关注。每过几个月,听妈妈唠唠最新的情节,以及姥姥渐渐神志不清闹的笑话。遗照也因为褪色或者找不到了(……),又重印过几次。 其实12年年末就已经是弥留了,垂危过几次。直到5月我从国外回来,晚上到家,次日去看姥姥,已经完全没知觉了,转天又去,带相机拍了几张。 墙上贴着家人轮流照料的值日表。 这应该是在世的最后一张照片。 当晚20点多,姥姥就去世了。 当时父母已经在遗体那边了,打电话回来,说保管遗像的舅舅正从外地赶回来,遗像一时找不到,只好重新印一份,我一个人在家,找出当时的文件。打印机、相纸、已经干涸需要重新灌装的墨水……几年没用了,不知道被妈妈收拾到哪里,通着电话一一找出来,手忙脚乱。 后来发现即使舅舅回来,估计也找不到原来的遗像。也就是说,如果姥姥没有在我回来的这天去世,就很可能没有遗像。于是有些生气。 带着照片过去。殡葬公司是早就谈妥的,带着停灵用的冰柜第一时间赶到,听从他们安排,进行各种当地特色的风俗仪式。 第二天本地外地的子女们都赶到,小辈们一起通宵守灵。后来出殡,火化。后来下葬。下葬后的当天下午,我就又去外地了。 就这样。记叙时避开关于年老、养老、死亡、幼年时多么亲密、炫耀凑巧赶上……的描述,看还能感受到什么。这些也还不是摄影,在我知道要感受什么之前,不是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