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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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
大概我们每个人,哪怕三观再正的人,应该都经历过:一些自己真的有在喜欢的东西,可能是「不正确」的,由此产生的内心冲突和纠结。 这个内心冲突的过程,可能会很难受,而且很可能没有确定的答案。——很多时候,是选择继续喜欢下去的,因为从「喜欢」变得「让自己不喜欢」,其实是个很玄学,很难做到的事情。于是只能喜欢且痛苦着,或者让自己把那些痛苦的思考,渐渐无视遗忘。 也可能,通过反思,真的能让自己对以前喜欢的东西祛魅,从此对它没啥感觉。——(其实很多时候,是被「反思成功」的成就感所掩盖……)。但失去了一个兴趣,也是很难受的事,尤其是周围还有很多人,仍然把这个当作兴趣,甚至是日常交流沟通的话题的时候。 也有很多时候,是脱离了二分法,就这么在二者之间悬浮着。因为那个「不正确」的事情,是否 100% 不正确,有没有好的一面,通常也是可以辩论的……以及,这个发现「不正确」的过程,可能是自己渐渐觉悟到,也可能是别人硬戳过来,说你喜欢这个不对。于是又涉及维护面子;或者先声讨对方的态度…… 这些都是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的反应。——甚至连艰难地无视,也可以说是合理的。因为,如果避开那些「不正确」背后的,错综复杂到无法撼动的因素和体系,而单纯要求你拿出一个面面俱到的态度,这本身也是一种不公。 但至少不要—— 因为「我真的喜欢」,所以理直气壮地认为这东西没有问题。 「我喜欢」,从来都不是「这个东西是正确的」的理由。一方面,你之所以喜欢它,可能已经是某种糟粕文化的后果。另一方面,同样的事物或行为,不同环境下人们对它的感受是不同的。就像跳脱衣舞或者买芭比娃娃,可能在你的环境下,它真的意味着个性、张扬、多样性;而对其它很多人而言,也确实是剥削、是凝视、是痛苦的印象。那么,这东西的合理性,是否因此对你就没那么理直气壮? 如今的很多争吵,大概都源于某种「我的个性自由不应被阻挡」的态度。但很多事情,是需要在微妙地平衡中,甚至是在让自我痛苦的过程中,才能更好形成的。 就像恋爱脑爱上了渣男。尽管会为此而痛苦、犹豫,最终可能选择爱或不爱,但毕竟是清楚他是个渣男的;而不是拼命要去说服他并不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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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日新
突然被人跑来问,是怎么做到写博客坚持这么久的,而且可以持续输出? (荣幸地,拿起话筒:)啊,我不觉得我这个样子,叫做「持续输出」啦。早就连每月一更都不能保证了,而且那些技术相关的帖子,在我心里都不能算是「更新博客」的,用这些凑数也为我自己所不齿…… 但我看到这个问题时,首先想到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大概是因为,这个站就一直在这儿吧~ 我的技术能力,不需要花什么额外的精力,就能让这个 blog 一直存活下去。于是,想写东西的时候,这里始终有个地方,可以让我写。 ——也有很多时期,是完全写不下去的,长时期没法去面对、去反刍自己的生活;然而也没必要因此而关站,就让 blog 存活在那里,终归是个表述的出口。大概是因为,我也是希望,自己能够从那些「无法整理自己」的状态中,渐渐走出来,回复到可以写东西的状态吧。所以站点的持续存在,满重要的,因为确实能感觉到,想写点什么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么个站,又或者需要自己重新架一个,可能也就不写了…… 这种「随时可以在站点写东西」的状态,也影响着对 blog 平台的选择(怎么又拐到技术贴去了?好吧,之前也一直想吐槽这方面,就顺带提一下)。这些年一直有 〖wordpress vs 各种静态博客〗哪个更好的争论。双方确实各有利弊。总体来说,静态博客最大的优点就是……省钱,可以薅 github、vercel 之类托管网站的羊毛。但另一方面,静态博客每次发布、或者修改一篇文章的过程,其实满折腾的。通常情况下,它需要 我不乏看到有人,好久没有更新,突然想写一篇文章时,忘了怎么操作,翻出攻略来重温一遍;甚至忘了连接 github 的 ssh-key……可能别人觉得这样的折腾无所谓,或者自我管理优秀的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我个人觉得,这是会在主观上,影响发文章的状态的。所以,随便在任何地方任何电脑上都能直观地发文,感觉还是蛮重要的。 好像也是可以通过一系列操作,实现用浏览器某个网站上编辑文章,然后自动编译发布到托管网站的。我没有仔细去关注。但是,如果把 blog 的生命周期,放到 5~10 年这个尺度上,那么这些网站之间的复杂依赖关系,很大程度上是不靠谱的。譬如我已经看到好几个静态 blog 的外挂评论系统,不知为什么不工作了……总之,相比之下,我可能更宁愿去使用那些免费带广告的 blog 平台。 我对写 blog 的新人的推荐,一直是—— 转一张图,对于熟悉这十几年来 blog 平台变迁的人,应该会很搞笑:用不同工具写 blog 的人,(写 blog 文章)vs(写关于怎么配置 blog 的文章)的对比。右下角那些术语,都是在各个年代,需要各种不同程度的折腾的,静态 blog 方案:gatsby、org mode、jekyll、hugo、git workflow…… ps,两个月前,用这段代码方案,把我在 twitter 的所有 po 文,都导入到了自建的 mastodon 里。Twitter 那边,应该会随着 El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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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条
关于女性生理用品,我当然没有直观的体验;而只是从周围人群和网络的讨论中,获得各种印象。在我的印象里,棉条(tampon)是一种比卫生巾更加舒适、便捷、有效的方案。同时,因为相当一部分对棉条的排斥,是出于传统观念中,往阴道里塞入异物的顾虑,所以从鼓励女性解放的角度,棉条也隐约成为一种更 “正确” 的选择。总之,每个人都应该尝试一下。 然而,最近和某个卫生巾使用者聊天。她对棉条也有着和我同样的印象,也愿意去尝试。但是她最终不用棉条的理由是: 如果棉条没有吸够液体,本身已经被泡胀了一圈,却还没有泡软,抽出来的时候,就会摩擦的很痛。 我去问棉条使用者们,是否存在这样的问题,如何解决?大家表示,理论上这种情况是会发生的,解决方案和使用建议,包括—— 但仍然会有失误的时候,譬如经前出血时,误以为来了月经,放入棉条却什么都没有,确实很痛。这个时候建议用洁净的清水、或者水性润滑剂,泡软了再抽出来。也有人说洗完澡就能轻松拔出来了。 有的人确实会因为棉条的这种不便,改用月亮杯或者月经碟。也有人觉得忍着痛拔就是了,相对卫生巾的一屁股血,这点痛不算什么。——当然,卫生巾浸血后的触感,是否真的让人受不了,也是因人而异的。某卫生巾使用者,就把这描述为「一种温暖的感觉」。 我不想也无权去评判,上面的每一种建议或体验,是否靠谱;更没资格去推荐,应该用哪一种生理用品。但我想指出的是,大部分关于棉条的使用经验,都是建立在「需要花更多精力」的基础上的。使用者需要了解不同品牌和不同尺寸的吸收量,以及自己身体的规律,然后找到适合自己的,在不同日子搭配棉条和卫生巾的组合方案。——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这方面投入些许精力,是无关紧要的,甚至是一件 “正确” 的、值得提倡的事。好的女性用品,会促使女性,更加深刻细致地了解自己,这难道不是很美妙的事吗? 然而,如果真的有人,并没有那么多精力。或者即使有精力,也不愿投入在这些上面,而宁愿去探索一些,她更感兴趣的东西。那么,卫生巾,在各种女性生理用品中,似乎是相对最「可以无脑使用」的选择? 月经杯也有同样的问题。它需要额外的时间和精力去清洗。按照某人的说法: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连碗都是在桌上放几天不洗的。我无法想象,自己用了月经杯也懒得洗,会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人,在主流社会环境中,相对于那些,有能力和意愿让自己生活更精细的人,大概是处于鄙视链下游的。虽然两者其实并无高下,大家无权也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指责对方。但终归不够精细的人,心态上更容易把自己视为弱势的一方……不多说了。我之所以指出棉条和「投入精力」之间的联系,也是担心这种「人应该精致了解自己」,会不会成为一种理所当然?从而渗入不同用品的鄙视链中,让心理弱势一方,因此感到更多压力。 ps,还有另外一些辩论,发生在环保层面。各种生理用品,在环境保护和资源浪费方面,确实存在明显的高下区分。虽然我也很身体力行地拥护环保;但我觉得,在当前大环境下,从这个角度来要求女性生理用品,暂时还没必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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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代嘎代,一个民间版本的《心经》
在香港某个村口,看到墙上刻的《心经》,突然发现,最后那段咒,并不是常见的「揭谛揭谛」,而是另一段文字: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 即说咒曰达雅他 嗡 嘎代 嘎代 巴热嘎代 巴热桑嘎代 保地索哈 流传最广的《心经》中文版,肯定是大唐玄奘的译本: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 即说咒曰揭谛 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萨婆诃 历代又有十几个版本,鸠摩罗什、法月、法成、日本大藏经的重译版、清代藏文重译、以及近代敦煌遗书的梵本音译……印象中都不是村口刻的这个文本。而且村口石刻前面的部分,完全就是玄奘版一字不差。所以……我最初还以为,是广东话发音的心经咒,然而并不是这样。 Google 搜出来的结果,大多提到了「多识仁波切」,也就是村口落款的「多识」。我不能 100% 确定,但大概他就是村口新版本的始作俑者了。这个人大概现在还活着。 多识仁波切(1936 – ),本名多识 · 洛桑图丹琼排,安多华锐藏区天堂寺第六世转世活佛,西北民族大学藏语言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系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兼任西藏大学客座教授等多种社会职务。代表作《爱心中爆发的智慧》…… 村口的这个版本,明显是从藏文版音译过来的,——看那个「嗡」字就知道了。藏文版《心经》和梵文版的发音很接近,但经常加入「ཨོཾ」表示咒语的起始。 ཤེས་རབ་ཀྱི་ཕ་རོལ་ཏུ་ཕྱིན་པའི་སྔགས་སྨྲས་པ།ཏདྱཐཱ། ཨོཾ། ག་ཏེ་ག་ཏེ་པཱ་ར་ག་ཏེ་པཱ་ར་སཾ་ག་ཏེ་བོ་སྡི་སྭཱ་ཧཱ། 但这个版本的最大问题是:「达雅他」在藏文里的意思,本来就对应着中文版的「即说咒曰」。所以这个版本里「即说咒曰 达雅他 嗡 嘎代……」,是把「即说咒曰」重复了两遍(摇头~ 嗯,就到这里。我不是佛学圈的人,不清楚这个版本的来龙去脉、以及多识仁波切有怎样的影响。只是我看到村口石刻后莫名其妙,也不能 google 出明确的答案。以防别人看到这个东西,也是一头雾水,所以在这里说明一下。谁有更详细的信息,欢迎留言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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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改变了婴儿性别比例?
很多人把二胎和三胎的男女比例失调,归因为「想要男孩才会继续生」。——不是这样的。从概率上,单纯选择要不要继续生,是不会影响自然性别比例的。真正导致性别比例改变的,是对女性胎儿的刻意的遗弃和伤害。 中国的新生儿性别比例失调,尤其是二胎、三胎的性别比例悬殊,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 2010 年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的男女性别比例:一胎 – 男 : 女 = 113 : 100二胎 – 男 : 女 = 130 : 100三胎 – 男 : 女 = 161 : 100其中北京三胎性别比例居全国之首,高达 260:100。 很多人在批判重男轻女的现象时,把这种悬殊的比例数据解释为: 因为那些特别想要儿子的家庭,才会更主动地去生二胎三胎,所以自然三胎里男孩比例更高。 并不是这样的。 在概率理论中,每一次生育,都是独立的概率事件。如果只是单纯地,生不出男孩就继续生,而不对每次生育时,胎儿的性别进行干预和筛选,那么,男女比例,是不会因此而改变的。 设想这样的生育策略:每个家庭,如果生下男孩,就不再继续生了;如果生下女孩,就继续生,直到生出一个男孩。 设每次成功的生育,生下女孩的概率为 x,则生下男孩的概率为 1 – x。在最多三胎的情况下: 将所有可能的结果(蓝色框)中,对应的概率和男孩女孩的数量,加权求和,则男女的比例为: 和单次生育的男女比例,完全相同。 还可以继续计算下去。无论是限定二胎、三胎、四胎,还是不限次数地一直生;无论是整体的男女比例,还是单独计算二胎或三胎的男女比例,如果不干预生育过程本身,男女的自然比例永远不会因此而改变。 所以,统计数据中,悬殊的男女比例,绝不是仅仅因为「想要男孩就一直生」,而导致的。真正改变性别比例的,是在每次生育的过程中,通过技术,或者其它各种手段,对男女胎儿区别对待。可能是针对女性堕胎,可能是试管婴儿时只保留男胎,也可能是生下女婴后遗弃、不去照料、甚至故意杀害。统计数据背后,是比单纯地「继续生男孩」,更加深刻的罪恶。 学术上把这个现象,叫做 Missing Women,指从统计数据体现出的,因为性别比例失调而「被消失」了的新生女性。在全球超过一亿的「消失的女性」中,中国占了超过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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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桶圈
又在节目里听到,女性抱怨,男女共用厕所马桶时的种种不便,无论是和家人、合租、还是外面的无性别厕所。对这方面的讨论,我基本都是表示赞同和支持的。自己合租或在外面,也经常被对着马桶撒尿的男性恶心到。以己度人,也愿意在家尽量坐着用马桶,或者努力维持马桶区域的洁净。然而,就像之前的「女司机」一样,很多这方面的讨论,感觉都欠缺了一些什么,于是列出来做个补充。 毫无疑问,在男女对马桶的使用中,有很多性别权力的痕迹。譬如谁去打扫、谁更在乎马桶区域的清洁、以及男性被指责时的傲慢说辞……在同情「马桶弱势方」的角度,我会更尊重女性的意见。但这里,主要是在男方有正确的性别意识,双方齐心协力维护马桶清洁的基础上,提一些对方可能没注意到的事情。 关于「男性为什么不能坐着小便?」 很多讨论都会提到这一点,然后女孩子们谜之感叹一通,就把这个问题跳过去了。——确实,男性没什么不可以坐着小便的。一些国家也开始渐渐从男生小时候,就教育他们始终坐着使用马桶的习惯。至于那些「憋急了脱裤子不方便」之类的理由,明显属于性别傲慢。 但是,有一点需要提及:马桶,并不是一个有利于男性坐着小便的设计。和女性不同,男性坐在马桶上时,凸起的一坨生殖器,是探进马桶内部的……尤其是因为憋尿,而导致勃起的状态时,一方面,鸡鸡可能会蹭到马桶内壁!!另一方面,勃起时鸡鸡是向上扬着的,需要用大腿根夹住鸡鸡,甚至用手伸进大腿和马桶圈之间那一小块空间里,把鸡鸡向下按,才能尿到马桶里…… 所以,多数情况下,我也是很乐于坐在马桶上小便,顺便歇口气的。但鸡鸡硬着的时候,还是站着尿比较方便。——当然这也不是无法克服的困难,一定要我坐着,也是可以的;但是,鸡鸡蹭到马桶壁的心理阴影,你们体谅一下…… ps,不只是勃起的时候;很多马桶的设计,就没考虑这方面,于是正常坐便时,也担心会不会蹭到(这不是在炫耀 size 啦…… 在外面的公用厕所,反而是另一种情况:因为感觉马桶圈不干净,于是小便的时候,确实基本都是站着的(当然会把马桶圈掀起来啦)。当然,公用厕所有专门小便池的时候,我肯定会去用小便池。——但说起这个,我经常看到有男性专门跑去马桶间,站立着小便的。在男厕里坐着大便时,经常能听到(or 看到脚)有人在隔间里站着小便,各个年龄种族都有,哪怕小便池空无一人,不知道是什么心态? 关于「每次使用马桶后,把马桶圈放下来」是个什么样的方案? 很多讨论,都会指责男性「为什么站着小便后不把马桶圈『放回原位』」。这个「放回原位」,指的是让马桶圈始终出于放下来的状态。这让我觉得费解。从下面的简单计算可以看出,马桶圈始终放下来,既不是最有效率的方案,也不是最安全的方案(——这样放着终归会被男人尿到,或者被附近脏水溅到啊!),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设想如下四种方案: 每次使用后,把马桶圈放下; 每次使用后,把马桶圈掀起来; 如厕后直接走人,由下一个使用的人,根据自己的需要,改变马桶圈的状态; 每次使用后,把马桶圈和马桶盖子,一起完全盖上,再冲水。 假设在一个男女混用的马桶上,(女性使用马桶,男性站立,男性坐着)的概率,分别为(x,p,1-x-p),然后计算在每种方案中,马桶圈被掀起放下的次数,以及男女分别触碰马桶圈的次数。 同时,计算每种方案的「风险」。假设男性站立小便时,无视马桶圈就尿的概率为 s,——有可能是家人迷迷糊糊忘了,也有可能就是有傻屌不顾他人感受,视不同场合,这个 s 的比例可大可小,这里单纯以此来计算此类「事故」的发生概率。 绿色为每一栏的最小值,红色为最大值。 用具体数值会更直观一些:假设马桶一共被使用 1000 次,其中女性 500 次,男性 500 次。男性站立小便 300 次,每 10 次,就有 1 名男性不管马桶圈有没有掀起来,直接就尿。此时 x = 0.5,p = 0.3,s = 0.1 从计算可以看出: 「1. 马桶圈始终放下」的方案,是风险最高的; 从麻烦程度上,「1. 马桶圈始终放下」甚至不如「3. 马桶圈由下一个人调整」 当然,这个「麻烦程度」是对于男女整体而言的,光算女性自身的话,「1. 马桶圈始终放下」的麻烦程度最低。 我问了问其她女性的看法,为什么要让马桶圈始终放下来?得到的答案包括: 女性独居时习惯了马桶圈放下来,如果马桶圈没放好,夜里迷迷糊糊上厕所时,可能会一屁股坐到马桶里。——有道理,但男性也会迷迷糊糊忘了掀马桶圈就尿啊。 女性不想用手去碰马桶圈。——确实是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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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岩事故、完备性
关于北京攀岩场 5 月 22 日的事故,周鹏的帖子里,描述的很详细了:攀爬者在坠落时,最高处的快挂的延长部分,和岩塞意外脱离,没有起到保护作用,导致攀爬者砸落在半空中的石头平台上,最终身亡。 死者喳喳,是一位有三年经验的攀爬者。帖子里分析当事人拍的攀爬视频,认为攀爬保护的操作,没有明显问题。所以事故的的发生,是一场「想不到的意外」。「标准延长快挂从塞子上脱出来,这是一个极其小概率事件。」然后在帖子里详细分析,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快挂有可能从塞子上脱离,以及用什么方法,可以避免这种脱离的状况发生。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攀爬者在这个场景下,难道不应该多放一个塞子吗?? 攀爬者在攀爬的每一个瞬间,都应该不断地预设,如果整套保护系统的任何一个地方发生了故障,而你在这个时候摔落,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快挂从岩塞上脱离,可能是小概率时间;但岩塞从岩缝中脱落,造成保护点失效,在传统攀登中,其实是概率很大的事情。如果攀爬者在放 6 号塞子时,能够想一想,如果塞子失效了,他就很可能会砸在中间的石头上,下面的保护做的再好,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么,他应该做的,是在石头平台的上方,放置不止一个塞子。 所以,我认为,这次事故,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在很大程度上,有攀爬者个人操作不当的因素。——个人会犯错误,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生死由命而已。但是,其他人总结事故的时候,即使是周鹏那样的大佬,在帖子里也只是反复研究快挂是如何脱离的这种小概率事件,而完全没提到「多放一个塞子」的问题。这才是让我惊讶,甚至惊恐的。 攀岩时的各种技术操作,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权威教学方法。大多是手口相传,或者自己在网上研究。有些攀岩学校或者网络教程,确实把教材写的很好;但很难验证,学习的人,学到的知识是否完备;也很难验证,他们会不会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从而在未来多变的攀岩场景中,造成危险。 而且,有时能够很明显地看出,一些人的所谓「学习」,只是把一套操作流程(譬如 lead 后如何清理顶部保护站),死硬地记住,——这样死记操作步骤,面对复杂场景很可能出事。更好的方式,需要在自己理解原理的基础上,不断地去想,自己的每一个操作是否合理,在不同的场景下,是否存在考虑不够完备的地方,从而导致危险。 传统攀岩建保护站时,需要考虑的内容,有 serene 或者 ernest 之类的词用来助记: S – Solid or StrongE – EqualizedR – RedundantE – EfficientNE – No Extension E – EqualizedR – RedunantNE – No ExtensionS – Solid or StrongT – Timely Solid,保护点是否坚固? Equalized,保护站的承重,是否均衡地分布到多个保护点上? Redundant,任何一个保护点脱落,是否有冗余的保护点提供多重保障? Efficient / Timely,建站的过程是否快捷,有效率?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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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领地的禁酒区
在澳大利亚,是可以轻微酒后开车的。除非是学车前几年的过渡期驾照,多数正式驾照的持有者,遇到警察查酒驾时,允许血液中有轻微的酒精含量:BAC(blood alcohol concentration)< 0.05,每 100ml 血液中不超过 0.05g 酒精。这个浓度到底代表着能喝多少酒,因人而异,对多数人来说,一罐啤酒或者一个 shot 的威士忌,问题不大。 但这不意味着,司机可以一遍开车一遍喝酒,——这在澳大利亚所有的州,都是违法的。 那么,坐在车里的其它乘客,在车辆行驶过程中,能不能喝酒呢?不同的州,规定是不一样的。在 NSW、VIC、SA,其它乘客可以在车里喝酒,在 ACT、QLD、WA、TAS 则不可以。有时这个规定会执行的更严格一些,哪怕车熄火停在路边,司机在旁边喝的大醉,车钥匙在自己口袋里,这时,警察可能会判定你仍然有控制车辆的能力,从而导致酒驾的可能,于是也是违法的。 在北领地(Northern Territory),很多土著聚集区,是严格的禁酒区,一切酒类禁止在禁酒区范围内饮用、买卖、甚至携带。如果开车经过这些区域,车里甚至不能有已经开过瓶的酒,全新没开过的才可以。 我以前就听说过这个规定,一直以为,是在尊重当地土著的文化禁忌,就像穆斯林禁酒区那样。然而最近才发现,并不是如此—— 前些年在土著区的一些罪案,让政客们觉得土著应该被管管了……然后把土著区的政策,渐渐从自治转向干预。通过调整对土著居民福利补贴的发放方式,迫使当地人搬迁、限制补贴能够购买物资的种类、布署更多警力、禁酒、禁黄片…… 北领地的土著区(蓝色部分)的边界,就像非洲那些国境线一样,横平竖直,充满了殖民主义色彩。公路在荒漠上蜿蜒经过,路上完全是荒无人烟的景象,但每一次越过土著和非土著区的虚拟边界时,都会看到路边立着巨大的警示牌。有时候公路连续经过几片区域的边角,这种牌子就会出现的特别频繁。荒野中突然看到提示,您已进入禁酒区,继续开两公里,您已出禁酒区,一公里后又进入禁酒区……很荒谬的感觉。 想象一下,生活在当地的人,时刻看到自己周围这些限制时的感受。而且似乎犯罪率也没有因为这些措施而下降。甚至,随着警力上升,很多如果发生在白人身上,可能会轻轻放过的罪行,在土著身上就会更严格地执行。譬如逾期未缴开车违章罚金(面对同样的高额罚金,土著确实更无力支付)。澳大利亚的土著生存,一直是个很大的话题。一些基于族群层面上的公平、公正的理念,甚至是和现代社会观念有冲突的。譬如澳大利亚土著的入狱率,是高于美国的黑人的,尤其在西澳和北领地。虽然按照「现代人」的说法,收入和教育程度不高的群体,入狱率高是正常的;但是,像这种在一个国家内,某个族群的入狱率与大众相差很多的情况,都可以算是「过度囚禁」(hyper-incarce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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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女性主义者的男性
经常看到人说,很多男性成为(或者表现的像一个)女性主义者,是为了能够亲近某些女性,或者其它更奇怪的目的……而这样的男性,如果不能在生活中每时每刻都会出现的性别权利冲突中,时刻反省、抵制自身作为既得利益者所带来的诱惑,则终归会「穿帮」。也有更极端的说法:男性不可能成为女权主义者。(——是的,说这种话的人,似乎更喜欢用「女权」而不是「女性主义」) 我觉得男性成为(真正的,而不是为了各种目的而装成)女性主义者的问题在于: 如果一个女性,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成为女性主义者,这当然没有问题。而对于男性来说,这不可能。他只有怀着对「他者」的关心,高尚到了一定程度,「先天下之忧而忧」那个级别,才会因为关心女性而赞同女性主义。这样的人,无论在男性还是女性中,当然都会有,也当然值得赞美,但比例就少多了。 这里,我们姑且划分出两种女性主义者:出于「自己利益」的,和出于「关心他人」的。——我们当然可以清高地说,后者比前者更加「高级情操」;但是并没有把二者分裂的意思。成为女性主义者,并不需要这么高级。女性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成为女权,这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前者是可以成为后者的。很多女性,最初因为自身的遭遇,而被唤醒了性别意识,在不断的分析和共情中,越来越关心他者。见过的很多人,都是这样变得越来越赞。而男性没有了这个基础,就只能一跃直接跳到「高级」阶段。这样的人应该也会有,但数量上就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也有可能,一名男性(或者女性),首先作为其它层面上的弱者:阶层、种族、政治……权力意识被唤醒 → 关心他者 → 支持女性主义。这也是有可能的;——但绝对不代表这个过程必然发生,厌女的反共人士多到漫山遍野。并且,这种关心他者的情操,关心的不会仅仅是女性。各种层面上的弱者,都会是关心的对象,甚至这些层面之间会发生冲突。这样的「女性主义者」不可能同时是小粉红。但这种接近于「平权」的调子,似乎也并不是如今很多人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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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术或禅心 – 2
箭术或禅心 – 1、2、3…… 弓道这种务虚的玩法,姑且不论;大多数的射箭活动,还是以追求准确性为目标的。于是,弓,从古代到现代,一方面,使用现代材料,提高装备的强度、力度、一致性;另一方面,从设计层面上,针对上一篇所说的,影响精确性的各种因素,对弓做了很多改进。虽然每一个改进,用户都有选择用或不用的自由,但现实中,通常可以把玩家归为四类,不同类别之间,在弓的改进程度上,基本是递进关系。 传统弓(traditional bow):无任何附件;无法中心出箭 光弓(barebow):中心出箭;没有瞄准器,没有大多数辅助配件 奥运射准(olympic target bow) :多种辅助配件 复合弓(compound bow):可以省力的机械装置 比复合弓更机械化的,就是弩(crossbow)和枪了……上面这些弓,在多数国家(包括中国),都可以不需证件自由购买;然而,在绝大多数国家,甚至持枪合法的国家,弩都是非法的。 注:很多赛事,把比赛用弓乃至赛事本身,叫做「反曲弓」比赛(recurve bow);但这只是为了和 「复合弓」(compound bow) 区分。反曲只是一种让弓片更有弹力的工艺。弓片是否反曲,和精确性并没有关系。虽然现代赛场上几乎所有都是反曲弓,但兼容的非反曲的弓片(longbow)也是有卖的。用非反曲的弓去参加奥运会,只要你水平够好,完全没问题。 从传统弓(traditional bow)到现代弓 虽然很多商家对「传统弓」的定义并不相同:是否木制、是否一体化、是否安装箭台……但真正最本质的,在提高精确性方面的改进,是能不能让箭,从弓的中间,正对目标射出去?传统弓的弓身,就是一根棍子,箭被棍子挡住,并不能够完全沿着弓和弦构成的平面射出。而现代弓,在弓的中心做出一个缺口(center-shot shelf),让箭可以更直接地射向目标。 在弓身上挖个槽,还足够结实。这对材料要求很高的。低档的现代弓用木头或铸铁,不能承受超过 40 磅的拉力——比赛可以,古代打仗是不够的。高档弓都是数控切割合金,或者碳纤维。——不管怎样,这个弓身挖槽的设计,直到 1940-50s 才出现,是弓箭彻底退出人类实战舞台之后,才有的事情。 现代弓在挖出来的弓窗上,又设计了各种: 箭台(arrow rest) 箭侧垫(pressure button) 让箭更稳定、更精确地,指向中心目标,同时减少在射出时,箭身和箭羽蹭到弓身,造成的干扰。改进到了这一步,就可以叫做光弓(barebow)了。 从光弓(barebow)到奥运会用的弓 我们在奥运赛场上,常见的弓,在光弓(barebow)的基础上,主要多了这些附件: 瞄准器(sight),为目标设置一个两点一线的参照物 稳定杆(stabilizer),延长力臂,从而减缓手臂的抖动 信号片(clicker),提示箭已被拉到某个位置,从而保证每次拉力相同 奥运会用的这种,加了一堆配件的弓,到底怎么称呼?其实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名字,大家叫的很混乱。有的叫竞技弓(competitive)或者射准弓(target),但其实光弓(barebow)也是为了竞技和射准。有的就叫做奥运弓,但其实残奥会那边,是有复合弓比赛项目的。更多时候叫做奥运反曲(Olympic recurve),同时把光弓也叫做 barebow recurve,然而之前说了,不用反曲弓参赛其实也可以…… 复合弓(compound bow) 前面说的,无论传统弓(traditional)、反曲弓(recurve)、还是非反曲弓(longbow),拉弓的幅度越大,用的力量也越大。而复合弓 (compound bow) ,通过偏心滑轮的杠杆作用,把弓拉满后,只需要很少的力量,就能维持拉弓的状态。——这个特性和射箭的精确度,其实关系不大,只是因为用力少了,手抖也小了。然而,因为复合弓不再是纯「人力」,而是借助了机械结构来蓄力,于是索性在机械方面做到极致。大多数复合弓,和奥运反曲弓一样,安装了所有有助于提高精确性的配件;而且在很多方面,比反曲弓更加机械化,尽可能减少人体造成的影响。 拉弓幅度:不再使用响片(clicker)提示,而是干脆预设某个距离,拉到后就不能再继续拉动,于是每次放箭的力量精确一致。 瞄准:在弦上增加了窥孔(peep),从两点一线瞄准,变成三点一线。甚至使用有放大倍率的瞄准镜(scope)。 撒放:手指不再碰弓弦,而是用撒放器(release)勾住弓弦,扣动扳机放箭。 出现了跌落式箭台(drop-away arrow rest)的设计,放箭一瞬间箭完全悬空,和弓身零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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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术或禅心 – 1
箭术或禅心 – 1、2、3…… 1920s,德国哲学博士赫立格尔(Eugen Herrigel)在日本讲课期间,学习弓道,后来把他的感悟写了一本小册子《箭术与禅心》1。多年之后,这本书,作为「一位西方哲学家的禅悟」,渐渐火了起来。 在书里,作者重点描述了「禅」在撒手放箭这一瞬间的体现:并不是拉弓的人主动地把手松开,而是在进入禅意之后,让箭自己射出。 我问师父:「如果我不去放箭,箭怎么会射出去呢?」:「是它射的。」「那一箭完全与你无关。」 在一个 现代射箭爱好者&器材党 的眼里,射箭的准确度,大概受这些因素影响: 器材质量:不要松动。 箭的质量(不要弯)和一致性:重量、均匀度、弹性(挠度 spine)…… 弓对箭的干扰:箭是否从弓的中心射出?箭羽会不会蹭到弓?解决方法: 中心箭窗 箭台(arrow rest)、箭侧垫(button) 瞄准的方法: 没有瞄准器时的替代参照物,或某些「直觉」瞄准法 使用各种瞄准器(sight) 复合弓使用窥孔(peep)更精确瞄准 每次拉弓的幅度,也就是弓的拉力,是否一致?解决方法: 更稳定的姿势 弓弦和拉弦的手靠在脸的固定部位, 信号片(clicker,更精确地提示箭头和弓身的相对位置) 复合弓(拉到固定位置就无法再拉) 手指对弦的干扰:撒放的瞬间弓弦蹭到手指。解决方法: 撒放姿势的改进 使用指板(finger tab) – 似乎这只是让手指不痛,而不是降低手指触弦干扰 复合弓使用撒放器(release),彻底避免手指和弦接触。 人在拉弓和瞄准时的手臂晃动解决方法: 更稳定的发力方式 稳定杆(stabilizer):力臂越长,晃动越小 复合弓(拉满弓时用力更少) 手感 – 主要是弓的设计和调校方面 弓的重心和质量分布 搭箭点上下两部分的力是否均衡,几根手指之间的受力分布 在追求准确性的现代射箭运动中,同样考虑到了,放箭一瞬间手指触弦造成的干扰。很多经典射箭教材中都提到了这一点,如何避免松手时肌肉僵硬,体会在若有若无之间撒放的感觉。——在上述的诸多因素中,手指对弓弦的干扰,只占很小的一部分;而且远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而弓道,则在基本不触及其它因素的同时,把手指撒放的因素,放大到了超级重要的位置。 btw,弓道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开弓的姿势,但似乎更集中于如何更平稳、有力地把弓拉开,而并没有在动作一致(以提高准确性)上,涉及太多。 另一方面,弓道强调手指撒放,并不是为了提高准确性。——事实上,相对于其它射箭运动,弓道已经把对准确性的要求,降到了最低点。在弓道低段位的审核中,只看射箭者的姿势和气质,完全不管箭有没有射中;高段位的审核中包括了对准确度的要求,然而,并不是要求射中多少环,而是……能射到靶子。 于是,手指撒放、乃至整个弓道本身,成为了一种媒介,让人通过它来感受「禅」。在这个过程中,感受「禅」,和技术提升,甚至是互斥的。《箭术与禅心》中,作者曾通过改进技术动作,来使自己达到和禅意类似的平滑撒放。师父发现后,立刻就翻脸了…… 但在对「禅」的描述中,仍然能看出结果导向的痕迹。在师父的描述中,尽管会经常说能否中靶不重要,要「无所求」;但对禅的境界的描述中,箭自己射出后,箭也会自己命中。——所以「禅」仍然是一种导致准确率的神秘技术? D 问我:那么,体育运动中的「技近乎道」,到底是说的什么呢? 我:呃……我觉得是,肌肉动作的协调性,超过了意识的控制能力和描述能力。就像乒乓球,初学者如果一直想着「入射角等于反射角」,再考虑重力、摩擦力,如何在空间中用二维平面去冲击一维矢量……肯定打的乱七八糟。而熟悉了之后,用什么角度击球是不需要思考的,击球者也无法把他的动作解释清楚。 而如果击球者,在达到肌肉自发动作之后,在回头来品味这个动作形成的过程,在自省中,重新构建无意识动作和意识本身的连接,这也就是一种「禅」了吧? 赫立格尔的这段经历,轴心国的味道十分浓郁。查了一下,果然作者在二战开始后不久,就成为纳粹党员,并且一直试图在学术领域,用禅来阐释纳粹思想2。在书里能看出这种苗头:弓道师父让徒弟进行的,很多不明就里的强硬单调指令,我们今天看来,是很典型的规训,当时却被描述为让徒弟自行开悟禅意的必要行为…… 以及,弓道在日本,直到今天,仍然是右翼的重灾区。整个弓道机构,基本是上层阶级垄断的沙龙,内部等级制度十分严厉。甚至,有学术认为,在赫立格尔的小册子之前,日本箭术和禅道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一切都是轴心国商业互吹的结果……3 1. Herrigel,…